路鸣泽心里自有一番计量,他不再说话只去觑路明非的反应,只见对方面色煞白,指尖都在发抖,口中嗫嚅着颠三倒四,好像是在说话,可他自己也不清楚说的是什么、是跟谁说的。路鸣泽眼神一冷,差点以为他又要逃走了,可他没有。路明非连续三次深呼吸尽量放稳了情绪,上前一步两手搭在路鸣泽的肩上,挤出个仿佛快要哭出来的笑容,说:“不要紧。不要紧……一切有我。”
这种话都说出来了,路鸣泽着实有些意想不到,放在以前更是受宠若惊。他原先看出来这哥哥胆小怕事,不主动招惹麻烦,大难临头了也要埋在游戏机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恨不得缩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做个透明人,可偏偏整日感叹想要“不平凡”,路鸣泽看的透彻,那些不平凡的地方是被他自己极力掩藏住了。他分明是在伪装平庸——这狡猾的懦夫!
不,别说现在了,哪怕以前也……只要是千丝万缕牵涉甚广的政事就不去理会,全都放心地丢给弟弟解决;反叛者一律以绝对的力量压制,不论缘由也不论是谁,同族和人类一样是渣滓…仇敌和血亲又有什么分别?还有那异于世间任何一种关系的情感,他难道真的没有半分察觉?路鸣泽胸口悲凉,他已不会像当年、仿佛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哭喊:“你究竟是个什么!”他后来明悟了,为什么他的哥哥能毫不迟疑地将他钉死在冰海铜柱上,却始终没有直视他的眼睛,因为他是个可恨的懦夫!
可如今这懦夫却对他说:“我会想办法的……我们谁也不能死!”
路鸣泽觉得没趣了。他本打算等他的好哥哥再次独自逃走的时候,他就一边欣赏那张惊惶的脸一边从容不迫地紧随其后,把这胆小鬼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胡同里,将血淋淋的现实呈上旧王的案前——他假寐就扒开他紧闭的眼皮,他捂耳就迫使无数的妇孺哭叫,听他无助的呐喊,吮他绝望的泪水。锁住他不让他有一刻逃跑的机会……好叫他尝一尝他曾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苦痛!但不允许他死。路鸣泽等这一天很久了,久到血都冷了。
可是这家伙现在说什么呢?路鸣泽迷惘了,他发现他永远看不懂这个创造了他、说爱他又亲手杀死他的男人——他的哥哥,他的王。
“谁都……不要死?”
真的路鸣泽已经死了,千百年前就尸骨无存,行走世间的只有魔鬼而已。胜利的人们说黑王也死了,那至高的王怎么会死呢?他一直坚信这不过又是他的哥哥逃走了,但眼前这情景动摇了他的心。不管这副懦弱的躯壳底下掩藏的灵魂是不是原先那个,有什么东西确实悄悄改变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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